獎券、洗頭   初慧
 
獎券

  從西鐵車站匆忙地行往美孚地鐵站轉車,剛踏入地鐵站時……

  「小姐幫襯買張獎券,做?善事啦,係幫老人中心籌款?。」一位六十來七十歲身上掛著錢袋的長者遞來一疊獎券。心裡因為要趕時間所以不想買,但又不自覺地腳步停下來,因為內心閃過一個念頭:難得老人家這麼積極做義工,應該要支持。同時又感受到這老人家的喜悅……

  今天是星期幾呢?星期五。賣旗籌款不是都在星期六早上的嗎?為什麼在這個時間賣獎券……

  「幾多錢一張呀?」「廿蚊一張。」「那給我一張吧!」匆忙地打開手袋,拿出錢包。想起自己從來都不會去對獎券號碼的……「不要獎券了。」把二十元放入錢袋內轉身便走。聽見背後一聲「多謝晒!」便繼續行入地鐵站內。

  一路行來再看不見有其他人在推售獎券。因為自己也有過街頭籌款的經驗,知道如果是慈善團體在街頭籌款,是不該會只有一個人獨自推售的。之前心裡雖然有點疑惑,但因為趕時間,也沒看清楚錢箱上寫著的是什麼機構籌款。這時心裡有點後悔沒有看清楚一下。

  若這老人家是假扮義工的,我是否縱容了別人的貪念呢……

  但剛才放錢那塑膠錢袋似乎是假冒不來的……那可能是用什麼方法弄來的……

  是不是好心做了壞事呢?後悔及埋怨自己沒有觀察清楚,或許做了些愚蠢的行為。

  或許她真的是在籌款呢……於是又厭惡自己懷疑一個善良的人。一下子厭惡、後悔、懷疑、內疚的情緒呈現……

  如果她是假扮的,一把年紀在街上做出這冒險的行為,也有她的苦衷吧!但這未能讓心裡升起之情緒減弱……

  香港也有照顧老人的福利,用不著更不應該在街上行騙吧……,雖然是那麼微弱的憤怒,那憤怒是由於自己心懷善意反被欺騙。

  心裡一邊希望那是一個真義工,希望自己沒有被騙,一邊又想為對方找藉口,說服自己對方是有苦衷的……一邊又埋怨自己,可能怪錯別人。種種矛盾衝突在內心呈現,當覺察到內心失去平衡的時候,另一股情緒又升起……

  這時輕聲問自己:即使她真的是假扮義工,在街上行騙,現在您願意原諒她嗎?現在正在受苦的是誰?接著下來是一片靜默,心回復平靜。覺察著內心由矛盾衝突轉變為平靜的同時,身心也變得輕快起來。

  那老人家是否一個真義工其實已不再重要,因為在這一刻自己能夠學習到原諒與寬恕,及體驗到由寬恕所帶來內心的平靜。明白到無須要環境的轉變,只要能夠原諒,能夠寬恕,便能夠把自己從苦惱裡面釋放出來。

  唔……真有點兒希望她是假扮的……不要再製造故事了。返回當下,再把手袋打開找出錢包在八達通機上拍一下,然後繼續走進地鐵站內。


洗頭

  推門進入美髮店內,只有另一個顧客正在洗頭,髮型師少有地閒著看報紙。真好!今天是什麼日子啊!因為每次光顧這美髮店總要輪候三四個人。內心那把聲音卻說:人家生意冷清你不該高興吧。

  「小姐要電髮還是剪髮?」「洗頭剪髮的。」「那請過來這邊先洗頭吧。」

  跟著那髮型師助手行到那張洗頭專用的椅子,躺上椅子後閉起眼睛。覺察著髮型師助手在調校著水的溫度,水的溫度剛好不太冷不太熱,暖水從花灑裡射出來沖洗著頭髮,頭皮被暖水按摩著帶來一種放鬆的感覺。隨著洗髮液的氣味,覺察著冷冷的洗髮液放在頭皮上的感覺,心微微有一點抗拒。覺察到洗髮液只是塗在頭髮上,頭皮抓也沒被抓一下,頭上的洗髮液便被水沖去。心想:你懂不懂洗頭的,剛來上工的嗎。然後洗髮液再被放在頭髮上,心裡想:拜托你洗乾淨一點吧!頭部被按摩、抓擦的記憶在心裡浮現,心裡期待著頭部被按摩、抓擦的那種舒服感覺重現。

  「頭癢不癢?」心裡有一點高興……她可能會認真點給我洗……「係呀!有一點癢……」以往在洗頭時被這樣問到的時候,每次都會說不癢;今次雖然實際上頭並不癢,這樣說是希望她能認真點,用心把頭髮擦乾淨一點。回答之後,但對方好像沒聽見的一樣,仍只是隨便輕輕地摩兩下,她的手指好像害怕接觸到我的頭皮似的。內心的不滿在膨脹……那幹嗎問我頭癢不癢?她可能真的是新來做的,真不夠運……察覺到由不滿轉變成憤怒……現在我可不可以原諒她呢?這不是一個讓我學習原諒的機會嗎?內心馬上平靜下來……感恩之心隨而生起,這個助手是來讓我學習寬恕的老師,讓我體會從苦惱裡面釋放出來,感受到寬恕之後所得到的解脫平靜,喜悅隨之而起,也忘了覺知著她是怎樣把頭髮洗完的……

  原諒別人、寬恕別人表面上好像是對別人生起慈心,但真正受惠的是自己。心若能真正體會到這一點,便會真心對令自己受苦(你所原諒)的人感恩,因為他讓自己看見那仍然愚昧的心,因為他教會自己離苦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