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八道  
 
  若不修習八正道,便不能證得涅槃,不能獲得最終的解脫,修行便是修習八正道。這是對修行、對解脫有理想、有抱負的禪修者該要奉持的一套生活準則,並時刻要反思自己是否生活在八正道之中——這是一般南傳佛教的禪修者對八正道的一套看法。

  在某次參學的經驗中,一位台灣的師父請求禪修指導老師解釋什麼是八正道,究竟在南傳佛教來說八正道的真正意義是什麼。雖然這位師父向老師請求多次,但老師也沒有作出回應,到最後老師只回答說:在禪修之中已經有八正道了。心想這位師父出家多年,他從台灣老遠跑到緬甸來參學,在這之前還參學過其他的禪修道場,雖然他是北傳的師父,沒有可能不知道八正道是什麼,也沒可能不知道南傳佛教如何去解釋八正道。當時心想為什麼老師不向這位師父開示一遍,好讓自己也能獲點法益。過後才明白,老師是不想這位師父著相於文字概念之中,影響他的修習。因為對於佛教的理念,我們總是希望能聽到更圓滿的、更精確的解釋,而不是在實際的修習中去領悟。

  還記得在開始禪修了兩三年的時候,某次在禪修班上帶領的師兄問道:你們知道八正道是什麼嗎?那時候一下子沒有答得出來。因為知道每次談到八正道,總要豎起指頭來數,但數來數去總要欠一兩個才數齊是那八個正道。當時的內心是有點懊惱,修習南傳佛法,連這最基本的八正道也記不起來。於是下定決心要背熟八正道:正見、正思惟、正語、正業、正命、正念、正精進、正定,免得下次和別人談起八正道來,表現得那麼差勁,還說什麼自己學習禪修的。但那還須要記得每一個正道的內容是什麼——正見是知道四聖諦和因果的道理;正思惟則是如理思惟,思惟四聖諦、因果的道理;正語是不妄語、不惡口、不兩舌、不綺語;正業是什麼?是要遵守五戒,五戒是不殺生……;正命是以正當的謀生方法過活;正念是身、受、心、法的四念處;正精進即是四正勤,那得又要再緊記四正勤是什麼,未生的惡,不讓其生……;正定即四禪八定,四禪還好不難記,初禪、二禪、三禪、四禪,但那八定又是什麼定……什麼是初禪……

  對於佛教的理念和名相,不同的老師有不同的演繹,不同的書本裡面有不同的剖釋,聽多了看多了,自己也以為自己已經明白,已經懂了,有時候說起來也頭頭是道。但在日常生活中,觀察自己的行為處事,才知道自己並沒有真正懂得這些道理。越是觀察、越是去看,便越多挫敗、沮喪的情緒生起。實際的生活經驗總是和八正道背道而馳,尤其是正語是最難奉持。現實生活中雖然不會口出惡言,但往往是心裡想一套,說的是另一套,詞不達意,總是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甚至乎有意無意間妄語、綺語、兩口全都做齊了。怎樣在適當的時候,說出適當的語言,這真是極高難度的修習。

  但內心那「要努力、做好些」的聲音卻說:修習八正道是對自己有益處的,你做不到九十分,做到七十分也不錯吧。但發覺自己只能夠拿得四十分,心的習性往往是要嗎就是做得到,要嗎就是做不到,於是便索性把八正道也掉在一邊。一方面想:還好,充滿慈悲智慧的葛榮導師沒有要我們背讀八正道,他只是一次又次地提醒我們對自己身心上所發生的事情保持覺知,從自己的經驗中學習,培育慈心,學習善待自己、善待別人。

  但身為佛教徒又是禪修者,說沒有把八正道放在心上,內心以乎總有點內疚。想起那位指導老師說過在禪修之中已經有八正道的話,若禪修之中就有齊八正道,那只是去禪修便可以,不用再怕忘記什麼是八正道了。但那位老師又沒有說清楚禪修之中怎樣包含八正道。那就讓自己來一套胡說八道,讓內心好過一點吧!
 
  正見——在當下身心的經驗中,在當下的感官之中,無一物不是無常變化的、無一物是自己的身心所能操控的,當心想要改變當下所呈現的任何事情的時候,苦便會生起。若能接受一切身心所呈現的狀況,便沒有苦惱,佛法將展現在一切內觀之中。

  正業——對自己的身心保持覺知,培育慈心這是一個正業吧。

  正思惟——當覺察到內心生起某些情緒感受時,去作出反思。

  正命——雖然並沒有以不正當的謀生方法過活,不過該讓自己能夠處於容易修行的生活環境——多點注意飲食和生活習慣,減少對物質生活的依賴,避免不必要之忙碌生活,多親近善知識。善待自己的身心,尤其是當身體過於疲累,內心沒有空間時,是很難提起正念的。

  正語——修習內心的止語,培育慈心,便自然能說出對別人有益處的說話。

  正精進——心持續地去觀察禪修的對象,努力不懈,當覺察到身心有緊張的時候,放鬆一點;過於鬆懈時又提起專注一點。什麼時候是過鬆,什麼時候是過緊,和身心好好溝通,親近它們多點,它們便會讓我知道。

  正念——內心的一種覺知能力,覺知當下此時此地身心的狀況。

  正定——能夠對身心當下保持著開放而又持續的覺知。

  聆聽自己的身心,當身心處於醒覺而又放鬆的時候不已經是活在八正道之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