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修•藝術•生活   
 

禪修:生活的藝術
藝術:即生活

  在藝術史上,有這麼一件事:杜尚(Marcel Duchamp)拿了個普通的尿壺,在壺上簽了名,放入藝術館,宣稱那就是藝術品,從此藝術觀踏入了新的方向。

  杜尚被稱為現代主義藝術大師,在一次訪問中,說了一句話:“每一秒,每一呼吸都是一件銘刻於無處的藝術作品。”

  阿姜查說對於禪修者,感覺越多越好,對於藝術家,除了感覺須敏銳外,也須有直覺的能力(ability of intuition)。在學習藝術的基礎課程中,直覺能力是放在首要的,而在藝術創作過程中,直覺能力是解決問題的重要因素,對於每一個藝術家來說,直覺經驗是很普通的生活經驗。在觀察時,若做不到看單純的看,聽單純地聽,單純地覺照身心的覺受,也就進入不到創作的階段。直覺經驗,沒什麼的神秘,通常在問題苦思不得後,放開一邊,或會因頭腦突然鬆弛,而得解決外,或在另些時間,因不相關的東西而“呀,是了!”而得答案。

  布袋和尚的播秧詩:“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心地清靜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在藝術創作過程中,在人生道上,在禪行上,最後兩句,只是描述一個狀態。

  雕塑家大衛•史密斯(David Smith)說:“我相信感覺是最高的一種認知。”在生活上,知道自己對境的覺受如何,才可選擇知而不取,取而不執,越能覺知身體感受、心念思想的微細變化,才有能力截斷煩惱。

  師法自然,在禪修上,學習不執著與放開俗務的平靜舒坦的心境,或許也聽觀自然無常、苦、空、無我的特性;在藝術生活中,一片雲、一塊葉、一撮沙、一條草、流水、石頭、風、雨、昆蟲鳥獸,全在展現無常生命與空性的特徵。人若然在當下,才可完全感受與自然合一而生的滿足感及愉悅。這些除了在大自然中來感受外,在家裡也可感受的。廣義點看,家居也是自然的一部分,視野廣闊,到處是自然,是藝術,也是生活。

  從藝術家的心靈,接觸萬物,可沒人,沒山,沒樹,只是一堆光、色、線、面的變動,每一刻都在變動;在學佛禪修的路上,萬物分解為地水火風,兩者都在解構對固有概念的執著,從而開闊心胸視野。

  都說禪修是生活的藝術,欣賞藝術與欣賞生活都在同一過程中運作,對於事物,人人皆有喜好厭惡或無動於衷,禪修訓練:知道情感/情緒生起而不順它反應;藝術的訓練:知道情感/情緒生起,轉化成作品(詩、畫、樂、文及其他藝術形式)。在禪修訓練,正念被強調,透過坐禪來加強,以使在一切時中持續觀察身受心法,斷滅人世之苦。在藝術訓練中,心念感受思緒被看重,透過不同的訓練方法來加強覺察力的敏銳度,以使在生命中發現人世之美。

  美的定義,在哲學層次上爭論不休。但普通人的美就是青山綠水、富麗堂皇、空山微雨或皮膚光滑、青春男女笑容滿面等等,這也是多數人喜歡看見的,但荒山敝瓦、污水泥路、皺紋滿面,甚至屍體的腐朽,在藝術家的心靈,這也是美,其中一個原因是這些揭示  自然真理,而人們往往受固有觀念限制,心太快落在批判喜好上,故藝術欣賞又成了專門的學問。

  禪修是心的培育,透過四念處的修習,知道自己的心靈質素,從而改善,直至斷滅一切苦。藝術則是表達心靈,透過不同的藝術媒介,揭露人類深層的心理,自然的真理,也同時揭示藝術家的所思、所想及所感,從中改善藝術家的心靈素養。在藝術史裡,改善心靈質素不是藝術的目標,很多西方藝術家,其人格是不予置評,但在東方,文化的不同,作品與心靈質素等同。清人張式言:“言,身之文:畫,心之文也。學畫當先修身。身修則心氣和平,能應萬物。未有心不和平而能書畫者。讀書以養性,書畫以養心。”

  自西方存在主義的影響後,西方藝術家也向心靈回歸,而藝術,由於通達深層心理,也成為心靈與精神治療的工具,形形式式的藝術治療,正是為改善心靈。

  無論東西方,在進入藝術創作過程時,心必須進入平靜的狀態,盡管情緒如何澎湃,情緒是情緒,心與手界於自控與忘我之間,這才能揮筆自如。

  從般若學進入中國後,中國的藝術家深受佛家思想影響,尤以禪宗為最。在中國藝術史,極多的藝術家同是禪師高僧,而繪畫作詩也被視作參禪。

  感到禪修與藝術都離不開生活,在很大程度,兩者很接近,當然在徹底斷苦,藝術並不以斷苦為目的,但開了悟的禪師卻總回歸至藝術化的生活,自然無我,誰與自然溶合,那一刻也就契入清靜。

  呼吸這無處不在的藝術品,好好欣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