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修機械人  
 
  在葛榮導師的開示中,曾提及到生活在現代社會裡的人越來越像部機器,那是由於大部分人是沒有正念地過生活,察覺不到自己身心上所發生著的事情,對自己全沒理解,只像部機器在運作著。但令我感到非常有趣的是禪修了之後,培育正念,越能夠活在當下,反而越覺得自己就是一部機器,像是一個機械人。

  記得在一次長時間的密集禪修中,在環境條件的配合下,能夠不斷修習將正念延續,念力和定力較為穩定的狀態下,有時候感覺到自己就像是一個機械人。(這個機械人不是沒有情感的,它只是醒覺而平靜地做著當下需要做的事情。)看見自己的身和心都好像分開了一樣,每個感官都在各自運作;看見各種身心現象各自在生滅變化,但又互相連繫。身心受到外間正在發生的事情所影響,感覺、感受、思想生起,過一會兒又消失了。無論內心有什麼呈現,任何的思想、情緒,都只是重複相同的步驟,機械性地出現、消失。然後是下一個的思想、帶來感受(有時又好像是感受帶來思想)出現、消失。在過程中只有當下的思想感受等的呈現和消失,沒有過去和未來,沒有一個主體或是「自我」在統一管理著這個身和心的活動,有的都只是當下的感官反應和思想的生滅。

  體驗到思想的出現純是受客觀環境所引發的,沒有一個「我」去思想,「我」只存在於思想之內,是思想的一部分而已。一個思想的生起可能是因為看見某景物,聽到某些聲音或說話而起的反應,加上時間感而生起一連串的心識活動。在六種感官未接收到訊息前,思想等是不會生起的。「我」是不會知道下一刻「我」會想些什麼,因為思想是不會知道下一刻的思想是什麼。其實思想的生滅只是機械式地運作,「我」記不起三分鐘前想過些什麼,更不知道下一分鐘會想些什麼,沒有一個延續的「我」存在,只有生生滅滅的思念。心識的活動是由接收功能開始的,接收功能和閱讀功能是同時生起,同時滅除的。當接收到外間的訊息知道外間訊息的內容後、記憶功能、感受功能、思考功能、抉擇發動功能一同活動運作,繼而作出決定推動說話和行為。在這些心識的活動過程中產生了自我感,覺得有一個「我」的存在。其實在一連串心識活動之前或之後自我感是不存在的,心識活動是一個一個的生起,一個一個的消失,但由於心識活動太快,就像電影是由快速的的菲林投射出來的一樣,好像真的有一個「我」存在。當接收訊息的功能全部關掉了,例如被全身麻醉了或熟睡時,自我感便不存在了。睡覺時視覺、聽覺、味覺、觸覺、嗅覺功能都關掉了,有時候其他的心識功能仍在活動著,於是便會造夢,在日常生活中這些心識功能的活動稱為思想,睡著了便稱這為造夢。

  這個看得見、觸摸得到的身體,是由四種不同性質的原素所組合而成的人形機器。骨骼、牙齒等是堅硬性質的原素;汗、身體的分泌物是由濕性的原素所組成;肉體、皮膚內臟等是由濕性加硬性的原素所組成的;冷暖的感覺是來自於暖性的原素,呼吸、氣脈流動、身體的移動是動性的原素所推動。

  看不見的心靈部分就好像是安裝在機械人內的電腦一樣,亦是由四種功能所組合而成產生一連串的心識活動:感受功能 ── 能生起各種的感受,略括有三種感受:喜歡的感受和不喜歡的感受,沒有喜歡和不喜歡的感受。但大部份時間的內心是處於沒有喜歡和不喜歡的感受。而喜歡和不喜歡的感受會帶來各種情緒;記憶的功能 ── 一個龐大的資料庫儲存著過去所經歷過的一切事情,所受的教育和文化等;抉擇及發動的功能 ── 決定和發動所作的行為、所想的事情、所講的說話等的內容;接收和閱讀訊息的功能 ── 接收訊息的功能就是能看、能聽、能聞、能嚐、能感覺、能思考的功能;閱讀訊息的功能就是能夠知道所接收到的信息的內容。知道所看見的景物、知道所聽見的聲音、知道食物的味道、知道身體上的感覺、知道思想的內容。(正念就是閱讀訊息的功能,它不是思考的功能。)

  以上兩樣東西的組合駁上了電源(吸收空氣、水份、食物)便變成一個有思想有感情、會行會走的機械人。透過六條渠道接收到外間的訊息時,電腦只是重複地作出反應的,生起各種思想、感受,繼而推動身體作出各種行為。

  接收到外間的訊息後,內心作出什麼樣的反應是視乎之前儲存了什麼資料入電腦之內。機械人是不能發揮一些過去沒有存入過的功能的,它只能運用過去的資料來回應現在所發生的事情,所以當下放入的是什麼,便成為這個機械人日後的功能和作用。當機械人接收到外間的訊息,而作出一些行為反應後再存回電腦內的資料是正面的,將來這個機械人便會作出一些正面的心理活動和行為;若儲回去的是負面的資料時,將來這個械械人便會作出一些負面的心理活動和行為。當下的身心活動就是不斷地提取舊資料及存入新資料,生命就像是一部電腦的作業流程,在不斷的輸出和輸入的過程中發揮其功能和作用。

  當機器用久了,零件出了問題,需要加點油或修理一下又可再用過。但任何一部機器都會壞掉的,當機械人壞了不能修理的時候,將存在電腦內的資料拿出放入另一部新的機器的電腦上,以前輸入的資料又會繼續運作。每個機械人所不同的只是記憶功能所儲存的資料不同而已,其他的構造全都是一樣的。

  這令我想起一部叫「人工智能」的電影,內容是關於未來的科技能夠製造出有感情的機械人。有趣的是電影內那群弱勢而又被操控的機械人還知道自己是一部機器,一個機械人;而那些操控著機械人的人類卻不知道自己同是一個由不同元素組合,被大自然製造出來的機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