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禪修實驗實 |
姿勢的疑惑﹙下﹚
木口子 |
| 行 禪
最初我是不信行禪有什麼用的，不只我不信，連「阿姜查」也曾不信。他在書中大概提到他在修行初期有此疑惑：「在這一個起點行到那一點，接著再返轉頭行回來。這樣來回往返的行著究竟有什麼用呢？」但他後來十分推薦行禪。甚至說到：「要行禪到經行的路徑也陷下去」。在阿含經中有一比丘「五十億耳」，他精進的程度致連在行禪的路徑上行出血來。精進可想而知。可知行禪不可小覷。 我當然比「阿姜查」和「五十億耳」懶惰。臥禪一類舒服的修行，我一定是會先急於嘗試的。但「行禪」，行來行去，表面上看來這麼「粗」的所緣境，橫看豎看也就不似會有任何效力。加上初學時連「坐禪」也還未搞得好，這樣行來行去不但腳部疲勞，而且行了一段時間夠鐘了，心的質素又未見有何提升，所以覺得不如先將寶貴的時間投資在坐禪上來得划算呢！ 我是在坐禪和生活禪有了一定體驗後，才返過來修行禪的。那時我剛開始知道如何才算是在生活禪中保持正念。我在搭公車，行在行人道上和上班時嘗試保持持續正念。這當然是斷斷續續，時靈時不靈啦！但我突然發覺在上述的情況保持正念，豈不是比行禪以行為所緣境更難嗎？行禪豈非在「行進中」所謂「動中禪」或「生活禪」之前一個很好的演習嗎？在「行禪」中能夠保持正念，在生活禪中的正念，豈非更有把握保持？ 筆者當初看「阿姜查」的七本書，見他書中從來不提「臥」與「站」禪，但有推薦「行禪」。我見書中他解說行禪十分簡單，和「葛榮」導師97年開示差不多，我便找了一本專教行禪的書。雖然薄薄的一本，但全書只教「行禪」一味。書中將行路的每一步分為起、落兩階段；每一階段又分為很多小階段；每一小階段又分為很多細節。說行者要覺知每一細節。書中更好像提到如果是佛陀，他更能看到細節中的更細節。說如此觀察，便能見到無常。 我照著去練，著實是十分難做到。我翻查「阿姜查」和「葛榮導師」的開示，修習的方法明顯和此書不同。但我先入𤔡主，被此一部行禪專書嚇壞了，所以被搞得有點混淆。想照「葛榮導師」等的方法去「行」，又似過簡，沒有什麼體驗；想照此專書去「行」，又似太繁。沒有看清這步是那一細節，便已行上了兩三步了。 我又自忖，「行禪」可能是高手所為，初哥橫豎坐禪也未練好，不如索性放棄行禪吧了！如是者年多兩年未有行禪。直情放棄行禪。 我這個經驗使我感受到行者的三個難處。有兩個「阿姜查」也有提到。 第一便是把修行在理論上說得很複雜，令到行者根本不明白如何下手修行。或者在修行中，把修行法門「說得太死」，根本就令人難以跟從。 第二個難處，便是把修行在理論上，說得過份簡單抽象，根本完全不夠具體，連想入手也不知從何處入起。 第三個我個人發現的難處便是：完全不提修行背後的原理，或修行途中將會有何發現。這便是所謂：只說要去做什麼；但絕口不提為什麼要如此做法和做下去將會有何發見。致使很多表面看似平凡簡單但有效的修行法門，甚至在行者努力修練了一段時間後，也因為不明修行的重點、目標和將會有的好處、果証等而白白放棄。這是非常可惜的。不過此一問題實與東方文化的內傾特質和南傳佛法之修法有著莫大關係，恐怕要有機會另文再辨吧了！ 說回行禪。經過生活禪的體驗後，我開始對行禪改觀。我懷疑它將對生活禪很有幫助。有了「臥禪」和「坐禪」相互交替，轉移念力、定力的經驗後。今次我重施故技了。 我找一天，上午和中午坐禪數次，自覺心中已很清靜。傍晚時份，獨處一室，找一條長廊，又在沙發上坐禪一次，然後才起身「行禪」。因此時觀呼吸已有一定功力，再加上生活禪在「行進中」保持正念的經驗，我自然而然地當了行禪為「觀呼吸」。只不過姿勢不同吧了！行禪的所緣境是整個行禪動作。它正念的焦點和觀呼吸一樣，我也是將之調校到相當大。基本上我是用左腳、右腳的感覺為所緣境，但到將近掉頭或全身正在轉向的時候，又傾向念住全身在動進的這一種身體不斷轉變方位、力量、重心的活動。 我完全無意圖去觀察－－「行」這一個動作的無常，我亦無意圖去細分、捉住每一步的細節。全個「正念」只是「守」在身體正在做著「行」這一個活動上。覺知現在是左腳或是右腳落地故然好，就算不知道，只要覺醒沒有念頭插入「行」這一個活動上也行。覺知正在到轉彎點故然好，如不知道，但只是覺知身體整個「行」的感覺或正在有妄念生起或妄念正在滅去也行。 有了生活禪保持正念的基礎後，其實「行禪」的重點變得很明顯。假設在行到巴士站的路上行者修生活禪持續正念，行者是不會看腳步是否無常的，這個所緣境似乎略嫌過粗。在觀呼吸的一進一出來觀「無常」似乎比較合適。我並非否定行禪不能觀無常，而是行禪這個：左、右腳不停交替起落，到指定距離又要轉頭重複一次之所緣境，實在是四個禪修姿勢中最有動感的。但它的複雜性又和生活禪最為接近，因生活中的活動是複雜而非單一、純粹的。但它雖與其他三種禪修姿勢相比複雜，和生活禪中的各種活動相比又是簡單，純粹、單一得多，只是左右腳起落，來回往復行走而已。所以行禪最適合訓練行者在身體活動中保持正念。 所以我對行禪的修法是幾乎和觀呼吸的原則一樣：盡量在一切時中保持正念。留意心有沒有妄念插入，如果有插入的話，便留意念頭的生起和滅去。這完全是一種心念住。正念要預留足夠的空間在心念上。否則一味全力細分腳步，被妄念帶開了也不知道。而念住在整個「行」的動作，這明顯便是「身念住」。如果能安住在這「行」的動作的「當下現在中」，自然能提高生活禪中安住在「當下現在中」的活動中的能力。無論行去車站、打字、等車、接電話等一類活動也就能安住下來。而正念預留空間觀察心念插入、生滅的習慣，亦將會在生活禪中生起正念持續力，形成一道正念守護的「防護罩」。所以行禪或是有其它三種禪修姿勢不及的地方吧！ 站 禪 最後講站禪，因為筆者最沒體驗是站禪。我覺得它在四種姿勢中是最尷尬的。要中和平𧗽有坐禪；要舒服有臥禪；要動態有行禪。或許它的作用就是對治昏沉。當坐禪已坐得像強弩之末，但在狹小環境又不適合行禪的時候，它便正好派上用場。或許它在對治昏沉上是有獨特功效的。因「葛榮導師」曾被問及對治昏沉的方法時，除了看星空和倒後行外，站禪也是提議之一。「阿姜查」的提議是坐在井邊。這和站禪其實原理也大致相似，因過份昏沉站著是會倒下的，而以站立姿勢，再昏沉也是難以睡著的。反而行禪昏沉的話，行者也可以一路行將下去，而不覺知身心正在發生何事。 我對站禪只做過一種實驗，那便是站在長途火車廂上做的。和其他姿勢一樣，它也是可以利用來保持身心念住的。分別在於站立比坐著需要用到更多肌肉；不用說站著比臥禪醒覺得多，站久了甚至會掉舉呢！但是如此，身體便可以有很多感覺作為身念住的觀照對象。例如左右腳重心的分佈、大腿肌肉的弛張、全身重心是否在兩腳中間……。 但這樣身念住太強或者會令「身根」訊息太豐富，也似乎進入了類似修習瑜珈的範圍，這亦超出本文的範圍。 總 結 如果坐禪是主糧的話，其他姿勢便是雜糧。坐禪是正職，其他姿勢是兼職。坐禪是吃飯的話，其他姿勢等於吃粥、粉、麵；坐禪是正規軍的話，其他姿勢是游擊隊、特種部隊。 坐禪是一個非常平衡姿勢。它適合所有人，我個人經驗是，它是其他姿勢的基礎。臥禪傾向昏沉；站禪傾向掉舉；行禪接近生活禪。它們各有特別效果。純熟掌握不同姿勢有利不同時地的修行。但始終是以坐禪為核心，其他姿勢主要是擔當著一個輔助的作用為主。﹙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