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含指南針 |
也談慧力﹙下﹚
三德大頭菜 |
第二篇經文引自PTS, KS 4, P.139; ( 註一)
『引文一』：此經一開首佛陀便說，「苦受」、「樂受」、「不苦不樂受」此「受」，普通人和行者同樣都一樣會感受得到。「三受」之感受對於行者和普通人並無分別的。一般錯誤是認為比丘或甚至「禪修高手」是對苦樂沒有感受的。此經全然破除這種觀點。 『引文二』：那麼，普通人和行者在這事上有什麼分別呢？ 『引文三』：佛陀之後答：「當普通人接觸到痛苦的感受時，他便會感覺到想擺脫它。當感到這一個想擺脫痛苦感受的心態時，這種潛伏著想擺脫的傾向縛著這人。受「苦受」觸動著，他只想得到「樂受」的喜悅。為什麼呢？因為普通人，除了「樂受」外並不知道有其他方法對治「苦受」，只想得到「樂受」去替代、去剷除「苦受」。因貪愛著「樂受」，此人被想得到「樂受」的潛伏傾向所束縛住。他不能如實地明白感受的生起和還滅。 此最尾一句，我認為是全段重心所在。 此句指出普通人對「樂受」和「苦受」，只採取「喜好」和「厭惡」的反應，此反應亦即「葛榮」導師所示之react而非回應（response）。亦即是一種，「貪」和「嗔」之「拉」「推」反應。「樂受」便拉住，一心想挽留在心裡，此便是「貪」了；「苦受」便想推開，一心想驅出在心外，此便是「嗔」了。如此這般「追隨感受」，並不能如實了知 (understands not, as it really is) ，感受的生起與還滅的 (the rising and destruction of feeling)。 『引文四』：相反「高手」對感受的生起和還滅了知得十分清楚。正如此經的後面說及「高手」(the well-taught Ariyan disciple) ，除了對「受」的生滅「如實了知」外，對苦樂，亦非採取普通人「背苦向樂」的方法，因此法是對苦樂還有執著。「高手」是超脫在苦樂之上而採取「離」的方法。亦即明白感受的味、患、離。 這個「離」是在如實了知，「苦 」與「樂」的實相。當「樂受」生起時，此「受」和常人無異，但對「樂受」並不生起執著心。對待「苦受」和「不苦不樂受」亦復如是。這便是「離了」任何「苦」、「樂」、「不苦不樂」受，但在一己心中感覺到此三「受」，十分清楚地了知，但又並不追逐或排拒任何一種感受。 『引文五』：如能做到此一境界，心會是何種模樣。經中後尾有交待。當「樂受」生起時，他是在一種從束縛中自由解脫的狀態下感到它的。當「苦受」或「不苦不樂受」感受到時，也只是了知清楚，但全然沒有因執著苦樂而在心中有任何束縛。因對此等明白，潛在對「不苦不樂受」的「無明」便難以束縛著心了。 回想我末看到比經之前，只在有「苦受」生起的情況下才用「受念住」。以「苦受」為所緣境，奇怪地會因思維與反應的減少而生起定力，將苦慢慢減低。但一旦定力消失，「苦受」又再生起。我懷疑如此便是用修「止」的方法修「受念住」了。但如跟隨此經，了知不同的「受」生起、滅去，這又或會變成修「觀」了。 以「正念」守着感受較似修止，但「正念」如做多些少工夫，了知感受的生滅來去，似乎又在發揮「智慧之眼」之功用了。我從前錯誤以𤔡，「八正道」只是導向「正定」的，但逐漸覺得，將「正念」投放到「蘊」、「處」、「界」中看一切「生滅」，便是將養「智慧」了。 但很重要的一點是，「正念」需全天候生起。尤其在「不苦不樂受」時。因悲觀的人對「苦受」可能特別覺察；而樂觀的人對「樂受」也可能特別覺察，但除「高手」外很少會覺知當下現在正是「不苦不樂受」的。 但「不苦不樂受」正好真是苦樂也可發的地方，「不苦不樂受」可以說是「無」。任何苦或樂生出，便成為「有」了。由「無」到「有」是生起；由「有」到「無」是還滅。只要看見，如實了知「有」和「無」；了知「生起」和「還滅」便或者是導向「智慧」了，反之便可能是無明。 此種「智慧」便是了知「無常」，因如是觀察，必定會照見，「受」是在「苦」、「樂」、「不苦不樂」三種狀態中進進出出的。當如是觀時，便會不執著於「背苦向樂」此一世間法，而「離」便生起了。何解？因這境界便是：「味」與「患」都已經可以如實了知了。如雜阿含經所說：『于此諸受集、滅、味、患、離如是知。』 所以「禪修高手」們，除了像「凡夫」們「背樂向苦」這種永無休止的行動外，已證知有另外一種對苦樂的態度。所以雜阿含經說： 『眼 色因緣生內受，若苦、若樂、不苦不樂；耳、鼻、舌、身、色法因緣生內受，若苦、若樂、不苦不樂。是故，比丘！于彼入處當覺知，若眼滅，色想則離；耳、鼻、舌、身、意滅，法想則離。』； 『…如是知已，不種貪欲身觸，不種嗔恚身觸，……如是諸惡不善法滅，到大苦聚滅….』。 其最終果証，當然便是從「苦」之中「徹底地」釋放出來了。正如『引文五』之最後一句： 從生之束縛解脫 …從苦之束縛解脫。 (free from bondage of birth…, free from the bondage of ILL.) 這便是暗指「徹底的」【慧解脫】了。 還再可以說「受念住」不能得到智慧嗎？ 正念等於智慧？ 本文主要是環繞「四念住」中的「受念住」與「心念住」，以筆者修習「智慧」的經驗為依歸。我個人認為，身念住因「觀呼吸」的關係較為人熟知。而「法念住」較前三念住稍為抽象。相反，「受念住」中的「念住」對象「苦樂」是一般人每天也會經歷得到，如要觀察它們實在是十分容易。因在人的心中，「苦、樂」的感受，是十分強烈的。「心念住」如只念住「貪」、「瞋」也不難，其道理其實和觀「苦」、「樂」很接近。再者它們全是一些相對的狀況，觀它們的「生滅」相對「四念住」中的其它項目是較為輕易的。一個人，凡想得到什麼，便會有「貪」，「貪」到手了，便會「樂」；「貪」不到，便會「嗔」；「嗔」當然就有「苦」了。因「凡夫」一定有「貪」，他便一定會會在「苦」與「樂」之間搖擺上落。故此如不「念住」於此些狀態，還有能更簡單直接之方法嗎？ 我最初在生活禪中修「四念住」時，實在被它繁多的項目給弄昏了，很本不能顧及那麼多項目。但現在此二經單獨講「受」和「心」念住，似乎也說明了修「四念住」也非要一次過四念整修吧了！ 將「四念住」中任何一念作為「所緣境」，便或近似修止 ，但如「知道」，如「葛榮」導師所教的just knowing，去念住「所緣境」的「有」或「無」；「生」或「滅」，便或許變成修「觀」了。但「四念住」也好，「受念住」「心念住」也好，似乎並不等同「智慧」。它們似是一種獲得「智慧」的手段。 打一個比喻，「正念」是眼睛的話，「智慧」便好比是看過境物後的結論。如「眼」看「花」得到結論說：「這花很美啊！」這「眼」便是「正念」，它能「看」。了知花美麗便似是「智慧」。親眼看到花後感到花兒真美，便等於由實修後親証「三相」之智慧。從沒看花，但聽說花兒很美，便如同看書後得到「字面」上「三相」的知見。 那麼，那「花」是什麼呢？「花」便是「身心」。身心可是「身」、「受」、「心」、「法」也可是「蘊」、「處」、「界」。身心亦不等於智慧。但如眼看花，去看過之後可以了知它美一樣；用「正念」去看，去「念住」身心，一樣可以知道他是「無常」、「苦」、「無我」的。身心雖不是智慧，但「法」蘊含在身心中。閱讀身心，便是閱讀「法」，閱讀「法」便得到智慧。如閱讀一本書會得到書中的知識一樣。 怎樣閱讀身心？當然修「四念住」便等於閱讀「身 」、「心」了。「念住」的方法可分「止」與「觀」。修「止」比較簡單，一味用正念「鎖」著「心」或「受」便行了。修「觀」要做多一點功夫，要用「正念」，「知道」是「苦」「樂」還是「不苦不樂」；是「貪」還是「瞋」，又要了知它們的「生起」和「滅去」。如果這樣「持續」觀察的話，「無常」便會証到，「苦」和「無我」也一起來了。 所以在《By the Barb》一經中，佛陀說這種知道生起和還滅的修法有何果報呢？佛陀宣稱此法可導致免除，生、老、病、死，憂、苦、惱的束縛。 但又可能會有疑問，有修習「四念住」之人，為何還是有「苦」呢？這便又返回第一篇經文 『Helpful (ii)』所示，文中的比丘，佛陀根本連「四念住」也沒有向他提及。只是將三相「告知」他。他聽到後不久便「搞掂」了，他們便能證入「無我」了。這便顯示出一個與「智慧」接近與否的問題。如果與智慧離得太遠，莫講修「四念住」，行者甚至可能需要從戒行開始修起，以令「入定」容易呢！所以「四念住」只是一個方法，是一個不斷察看，了知的方法。又是一條通往「智慧」之路，但智慧之路，並不等於「智慧」。 筆者從前修行非常心急，時常就何時才能「離苦」等一類問題，「?迫」導師訂出一個限期。現在回想起來也覺當時自己十分不正常。但現在發覺，此類事情實在是很難，亦不需要訂定一個時間表的。 用「智慧之眼」 ( eye of wisdom ) 去「念住」、「看」多久才能親證無我智慧，端的視乎行者開始修「四念住」時「心」的起點。起點離終點 (無我) 遠，路途便長遠了。起點近在終點左右，當然就快到達啦！終點在視線範圍以內，甚至乎可以不用地圖，指南針等。只要問一問途人便可了，這便等同一聽「三相」便開悟了，在此情況，佛陀便是這個指路人。「辟支佛」等，連問人也省回，自己走過去便是了。這或許解釋了𤔡何「辟支佛」等不能「渡人」，皆因他們或很難想像，凡夫離「無我」此一終點竟如斯遙遠；不知要多少善巧才能一一渡過路途上之險阻呢？所以我們凡夫，除佛陀這指路人外，還要靠地圖，指南針等啦！此等便好比是「四念住」了。 在我們「身心」這本「旅遊指南」，或己詳細寫明了「身心」是苦、無常和無我的了。佛陀叫我們去閱讀「身心」這書的「身、受、心、法」章節，便是說明全書精華盡在其中，看過後便會明白了。 凡夫離終點遠但又不大想修「四念住」，「聽過」三相後又發覺在坐禪中體會不到；在生活禪中「三相觀」對離苦也沒有威力，便很易會覺得「智慧無力」，接著更有可能想放棄修行。這便好比一個離目的地很遠的人，又不看地圖，又不帶指南針，指路人指路又不聽從。自己南、北、西、東不辨地亂行，甚至坐在原地上。接著大喊：「目的地是不存在的。」大多相似。 又可能有行者，已用正念去察看，但還是看不清自己身心是苦、是樂，是貪、還是瞋。那又或我被迫用回上述那「眼看花美」的例子了。一個遊人如坐在過山車上看風景，和腳踏實地看風景時，其實是不大一樣的。在黑暗的洞看花、和在陽光下看也是不大一樣的。沒有「定力」扶持和有「五蓋」遮蓋著住心時，便或等同在過山車或黑洞中看外面的花、境等。要光線充足，腳下踏實，視才會清楚呢！ 大家又可能會問，有觀到「苦」、「樂」等之短暫體驗，為何還不開悟呢？我猜想，一幅圖畫，看千分一秒，知道它是「蒙羅麗莎」還是「十二門徒最後晚餐」嗎？我想似是較困難。看百分一秒可能有點頭緒，看十分一秒可能看到了。這便牽涉到「持續正念」的問題了。「正念」是眼，但看一、兩眼是看不清的，要不斷看。有時看過了，又會淡忘。如上山坐禪觀到「無我」，一下山，在功利社會中為私我營計，「無我」又「淡化」了。 所以如眼是「正念」的話，或許「固定著眼睛去看」便好比是𤔡有「定」所扶持的「觀」。眼看花便好比作「正念」去念住「身心」，眼見看花美便等於是觀身心是「無常」、「苦」和「無我」。心親證「三相」便是得到「智慧」了。 修行法門很多，只要在《阿含經》中有提及的已很多了。只是「四念住」裡面，項目已太多了。我也只能，從集中「念住」「受」或「心」開始嘗試培養「慧力」。其他非《阿含經》所示之「法、「律」以外的修法，我自問已是無力實行的了。 因阿含經中所示，經與經之間，內容深淺差距可以很大。而行者的程度，素質，客觀環境也不盡相同。我個人意見覺得，有些經文，是並非說給普通人聽的。但這不打緊，因其中也有大量普通修行人可吸收的經文。所以讀者宜小心、耐性看下去，找到一兩篇有共鳴的，體會裡頭深意。發覺自己又有力修下去的、便付諸實行。如看到一、兩篇經後便斷定《阿含經》太深或太「反覆」，而以「死文字」對待她，便浪費了她【指南針】的作用了。 結 語 無論在修行的理論與實踐上，我都不斷有很多問題。我發問絕非為了刁難他人，或炫耀自己的思想。因我從一開始及直至現在，也沒覺有何可值得炫耀的。 我之所以問問題，皆是因我一旦攪不清修行背後之理論基礎，便會覺得異常困擾。此或許是歸根於我的「習氣」吧！而此「習氣」也𤔡我及我的導師製造不少麻煩。對此，我是十分抱歉的。 不過佛陀說法40多年，在《阿含經》中幾乎什麼類型的問題也有一個「說法」，而我很高興發現此經，實在能斷除人們很多疑惑。 希望其他滿腦子問題的「同修」也會考慮以《阿含經》𤔡【指南針】吧！ 拜拜，下期見！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