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自己的母親  初慧
 
  雖然我們都已長大成人,或者已經是一把年紀,但在心靈的某部分,有時候我們仍是一個無知的小孩。我們是不願意承認自己是無知的,因為我們知道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有時候是我們的驕傲,有時候是感到找不到出路,找不到方法去處理,又或者是習以為常,而無視這心靈上存在的暗湧,偽裝自己是一個快樂的人。

  生活在這個物質充裕、不斷地在進步的社會裡,要掩飾內心的陰暗面並不困難:尋求工作上的滿足感、學習各樣東西來充實自己、利用物質去滿足自己的感官、去鑽研佛法、禪修打坐追求片刻的平靜;或者樂善好施、去做義工、幫助別人,令自己感到快樂。我們以為自己善於利用時間,生活充實,自覺或是不自覺地去欺騙別人、欺騙自己說自己是一個快樂的人。若嘗試去看觀察一下自己,當自己一個人落了單,沒有任何事情可做的時候,會是怎樣的。記著是不去做任何事情﹙因為可能你會說,我很享受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感到自由自在,自己喜歡做什麼便做什麼……﹚,面對的只有自己的時候,會有什麼事情發生的呢?我們會覺得無聊、坐立不安。若我們願意去觀察、去聆聽這個小孩子時,會奇怪為何這個拿著糖果、玩具的小孩子還會哭鬧,仍然會有焦慮、恐懼、忿怒和不安呢?為何這個小孩子不喜歡面對自己呢?

  禪修就是學習去友善地面對自己,將自己的面具一個一個的除下來,露出赤顆顆的自我,再去看清楚這個自我是什麼東西。在這個過程中,我們需要學習去做一個母親,友善地和自己溝通,像母親照顧自己的孩子般去看顧著自己的身心。禪修不需要刻意去改變自己﹙因為這是不會成功的﹚。就正如母親不用命令孩子要這樣做、要那樣做,而是靜心去觀察孩子為什麼要這樣做,在什麼地方有困難。

  一個不懂得照顧孩子的母親當孩子哭鬧或犯錯時,只會想辦法令孩子不要哭、不要犯錯,並拿自己的孩子和別的孩子比較,認為自己的孩子不應該犯錯,當孩子犯了錯便去責怪他;又或者是一位忙碌的母親察覺不到自己孩子的行為有問題,孩子哭鬧時,為了停止孩子的哭鬧,便縱容他給他想要的東西;一個善於照顧孩子的母親她知道孩子的天性是會哭鬧、也會犯錯,孩子犯錯的原因是他不懂事和沒有能力。當孩子哭鬧和犯錯時,她只會接受和包容。更明白當孩子扭計時,只要由得它,不去理會他,讓他哭鬧一會兒便會停止,因為阻止他叫他停下來,孩子會吵得更兇。如同一位善於照顧孩子的母親,當看見自己曾犯過錯或有負面的心理反應﹙貪欲、敵意、驕傲、厭惡、罪惡感、嫉妒……﹚時,這個心靈上的母親只會接受、諒解和包容,她會說:“孩子沒問題的,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現在讓我們來看看可以做些什麼吧。”

  正如過去我們或許做了一些不應該做的事情,傷害到自己的親人或朋友感到內疚而受苦。一個母親看見自己的孩子因為無知犯錯而一直在受苦,怎忍心再怪責它呢。或許我們曾經受過別人的傷害,試想一下自己是否從沒有傷害過別人呢?若體會到自己因犯錯而所受的痛苦,是否忍心再去責怪這個曾經傷害過自己的人呢?或許你會認為對方全無悔意,但試想一下這個母親是否忍心讓孩子再背負著這些記憶而繼續受苦呢,原諒不是便宜了對方而是釋放自己讓自己得到自由。

  另一方面,若孩子犯錯時得不到接受和諒解,他便不肯承認、托詞掩飾、甚至講大話。這令孩子錯失了學習成長的機會。無論孩子出了什麼問題,母親對孩子有的只是包容與諒解。孩子感受到母親的慈愛與體諒時,犯了錯時便不再恐懼、逃避,願意坦誠地面對自己的問題,在犯錯中去學習而得已成長。只有在包容,理解的情況下我們的心靈才會成長,才能夠從錯誤的經驗中學習。從犯錯中學習的目的不是要自己下次不要犯錯,而是去了解事情的真相,一切的憂悲苦惱都是源自於對世間的實相不理解。

  一個善巧的母親會讓孩子有自由有空間,她知道若害怕孩子受到傷害,處處護著孩子,這反而令孩子失去學習成長的機會。讓孩子嘗試,跌倒了就鼓勵他自己爬起來。正如有時候心想要去做一些事情,但經驗告訴我們,這樣可能有麻煩的、不容易成功的,而不敢去嘗試。若我們能夠接受失敗,遇到任何問題都只看作為一個學習的機會,我們會變得有自信,不會害怕任何的困難。

  一個有智慧的母親是理性和感性的混合體。她會了解自己的孩子,不縱容亦不苛刻,只是給孩子所需要的,她知道什麼是對孩子有益的、什麼是對孩子有害的。若是孩子過於用功,她會對孩子說:“不要緊的去休息吧!”若孩子過於懈怠,她會堅持:“你要用功!”無論她的孩子表現如何,她會不離不棄、片刻不離地看顧著自己的孩子。當察覺到孩子的無知或自以為是時,這個母親會微笑地說:“看!你又來了!”她不會認為自己的孩子一無是處,她懂得欣賞自己的孩子。

  母親對孩子有無比的耐性,這耐性是來自於是明白到實際的情況和絲毫沒有要求孩子改變的心。她不會要求孩子變得更聰明,更懂事;她只希望孩子能健康、快樂地成長。

  若我們能這樣地如母親般善待自己的心靈,和自己的心靈溝通,面對著自己這個母親,心靈深處會深受感動。這個任性、驕傲、冷漠的孩子便會軟化下來,不再往外追求尋找,依在母親的懷裡便感到心滿意足,為了不讓母親失望他會做得更好,亦不再會害怕犯錯。